老北京民间体育运动

▌王晓宁

旧时冬季的北京城，人们在护城河上滑冰。

到了冬季，很多人最为期待的就是冰上运动。在旧时，这也是人们最喜欢的运动之一。

说起老北京的滑冰运动，那便要先聊几句“满人入关”。话说当满人还在关外时，因为冰天雪地的时间长，溜冰便成为了满人重要的生存技能之一。自清朝起始，滑冰运动在北京既有官方的提倡，更有民间的喜爱。皇家讲究的是威严与排场，而民间追求的却是趣味性，人们意在自得其乐。

最早在北京民间的滑冰，是没有固定场所的，人们只要能找到适合滑行的冰地，就马上能即兴玩起来。民国时，北京城陆续出现了有人管理的正规溜冰场。

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，由于北京城中的皇家园林变成了民众的公园，普通百姓都可以随时进去游玩儿了。每年到了冬季最冷的时间段，这些公园里的湖面上被结结实实地冻住了，从而形成了一大片冰地，就成为了理想的溜冰场。那时北京约有三四个公园中有溜冰场，这其中首推什刹海的冰场（又称“后海冰场”）。等到“三九四九冰上走”的时候，这里便到处穿梭着溜冰者的身影，热闹非凡。平时冰场里的管理人员会用杉篙、芦席将整个溜冰场围起来，然后再于场内装上电灯照明，以便人们白天和晚上都可来此玩耍。管理者还时常会引自来水冲刷冰面，使其保持光洁如初。

当年溜冰场上最多见的就是学生，特别是女学生们，个个如轻盈的飞燕，在冰上翩翩起舞，成为了溜冰场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。当时溜冰场里还流行一种叫“接龙”的游戏，就是由一位高手当“龙头”，在“龙头”的身后会随上很多人，在“龙头”的带领下在冰上驰骋，甚为壮观。有时当“龙头”滑行速度加快时，在“龙身”或“龙尾”处，便会有人被甩出去并摔倒在地，爬起来后继续追赶、尾随“龙尾”前进。

因场内众人的滑冰技巧基本都属于“自由滑”，大家都不太讲究滑姿的专业性。某些“艺高胆大”的，会变换出一些花样，如模仿武林人士来个“金鸡独立”、“凤凰单展翅”，或学戏剧中的做功来个“探海儿”。还有某些技艺较高的滑冰者，可将身体搬起“朝天蹬”，随后把腿放平紧接着下蹲，再边滑边做“三起三落”的动作，最后双手合十向前滑去，名曰“童子拜观音”。

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末，冬季的滑冰运动已在民间较为普及了。当时人们喜欢长距离溜冰，于是民间便举办了速滑比赛。速滑比赛的人数每次少则三五人，多则一二十人。按专业术语来讲，这属于“长道溜冰”，比赛项目是“滑通州”，即由东直门外孙河，或广渠门外二闸顺河道往下滑，直奔通州，赛程中往返最快者为冠。在这个比赛中，还设了一个有趣的规定就是：参赛者须买回“通州三宝”中的两样，一样是大顺斋的糖火烧，另一样是万通酱园的大块酱豆腐，以此为到达目的地的实物凭证，最终由“公道人”（裁判员）来评定比赛名次。这个比赛并没有颁奖，仅算友谊赛。不过冠军在获胜后，会高兴地将买回的糖火烧分发给助兴的观众，皆大欢喜。

老北京的冬季是寂静而漫长的。直到除旧的爆竹声响起，报春的各种声音便纷至沓来了。这其中有“卜得儿、卜得儿”卜卜镫(一种吹着玩的、琉璃做的音响玩具）的声音，有“嘎嘎嘎”风车的声音，还有“嗡嗡嗡”人们抖空竹的声音，这五花八门的声音，构成了老北京城中“春之声”的美妙交响曲，其中抖空竹的声音便是这交响曲中最为突出的音符。

抖空竹被老北京人俗称为“抽绳转”“抖空钟”等，老人们会教小孩唱“杨柳儿青，抖空钟”的童谣，可见抖空竹当年是“老北京胡同文化”中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空竹分为单轮和双轮。双轮的空竹形如腰鼓，以竹或木制成，轮内空心，轮上设有多个小孔，孔内放置竹笛，所以当被旋转时便可发出“嗡嗡”的响声，而单轮的空竹则形如陀螺。相比之下，双轴易学，抖单轴则较难。玩者需用上肢做“提、拉、抖、盘、抛”等动作，而下肢则用“走、跳、绕、落、蹬”等姿势与上肢进行协调配合。并且眼、腰及头部，均需确保在最恰当的一瞬间，做出准确的动作。所以要想将这小小的空竹抖到好处，也绝非易事。还有一种小空竹名叫“地钟儿”，这是一个“二响”（二音孔）的小玩意儿，只要被一扯起来便旋转如飞，因操作简单，所以深得小小孩儿的喜爱。老北京那时尤其在春节和“二月二龙抬头”期间，表演与出售空竹，抖空竹便成为了诸多庙会中的保留节目。

其实，在老北京的民间，一年四季还有很多带有游戏性的体育运动，被当地民众所喜爱与自发开展。这一系列形形色色的体育运动，让北京城里的人们既度过了欢乐时光，也锻炼了身体。

民国时在北京的街头，路人常会看到人力车夫之间展开的“拉洋车长跑竞赛”，自发参与这种比赛的，全都是小伙子。若遇上乘客要赶往火车站或急着去戏园子时，年轻的车夫常会拉着载人的洋车，加速跑起来。每当超越了其他车夫，对方自然也不甘被其甩到身后，两人顿时便在大街上你追我赶，这种情景在老北京的街头可谓屡见不鲜。人力车夫自发形成的这种比赛，有时是“一而二”，有时很快会增至“二而三”，有时好几辆车同时在街上竞逐，从而形成了街上颇为壮观的“马拉松拉车长跑比赛”。

每到春夏之交，北京东郊二闸就有游泳与跳水的集会，其中尤以跳水表演最吸引民众。老北京人把跳水俗称为“扎猛子”，参加这个比赛的基本都是七八岁的小男孩。这些小男孩一个“猛子”潜入水中，能很快把观众扔入河里的铜钱捞上来，从而博得阵阵掌声与叫好声。这些小男孩的游泳姿势有“甩手凫”（相当于现在的自由式游泳）、“狗刨”、踩水与“骑骆驼”等。“骑骆驼”就是小孩先把裤腿和裤腰里灌满空气，使其鼓鼓的，然后再骑在上面漂来荡去，只有当“骆驼”翻了个的时候，小孩子这才施展起游泳本领。

荡秋千可谓是女子与儿童的专利。当年老北京的四合院人家，凡有条件的，通常都会在每年的夏秋两季，在自家院中搭建起季节性的凉棚。这种凉棚四面没有遮掩，朝西略有垂檐，席可升降，平顶上有一口天窗，有拉绳可开合。当时的棚匠可谓手艺高超，不但搭建的速度非常快，并且作业时也非常安静。无论多大的天井，基本都能在一个晌午完工，还绝对保证质量。看到凉棚搭起，这时家中的孩子，往往会乘机央求长辈，以凉棚为基，再搭设一个秋千以供玩耍。当秋千架搭起后，院中便又增添了孩子们的欢笑声，这诸多的生活情趣，伴随着老北京四合院中的烟火人家，度过岁岁秋夏。

在老北京的民间体育中，在北京天桥中的卖艺人值得一提。他们中的很多人身怀绝技，堪称“体育健将”。比如表演单杠的，这项运动当时被叫做“盘杠子”，其形式近似于当今的体操。这项技艺源自棚匠的功底，因棚匠平时搭架做天棚，为防高空失足，必须熟练掌握高空自救的本领。后来“盘杠子”被天桥的艺人学会后，再加上一些舞台动作，便用来做表演了，“爬竿”艺人可以在高高的竿顶上或立或坐，熟练地表演各种造型。其身姿有“鹞子翻身”、“倒挂金钟”等五花八门，某些高人竟然还可用手指支撑在杠上，保持长时间倒立。

耍石锁的艺人，可用双手把一个石质大锁，轻松地抡来抡去。在表演现场，沉重的石锁被他们正面扔、背后扔、侧面扔等。若两人或三人一起表演时，他们还会有互扔的动作，熟稔的技艺惊呆众人。另外，在天桥中还不乏会气功的人，他们能将小石子揉碎。而深谙轻功的艺人，能就地一跃而起，身子落地很轻。正所谓“高手在民间”，那时候只要去天桥里转转，就知道这里犹如体育界的大观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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